坚守在杰罗布的“同心兄弟”

坚守在杰罗布的“同心兄弟”——西藏山南市洛扎县拉郊乡杰罗布村索朗群培和明久扎西的守边故事如果让你离开家园，到常年冰雪覆盖、封山期高达五、六个月的地方放牧守边，你愿意吗？
如果那里连房子都没有，除了牦牛就是与孤独为伴，你还愿意坚守吗？不知你的答案是什么，但是索朗群培和明久扎西两位表兄弟用近30年的执着和坚守告诉我们：我愿意！为了这句“我愿意”，他们在杰罗布坚守了一年又一年。如今已经84岁的归国藏胞索朗群培和64岁的明久扎西依然坚守在杰罗布的马家塘牧场，将自己最美的年华奉献给了这片土地，成为这片土地上最坚定的守边力量。图为索朗群培和明久扎西正在牧场升国旗。

“就算死了我也不后悔，因为我身后有强大的祖国”

杰罗布位于西藏山南市洛扎县东南部的白玉地区，距离拉郊乡46公里，原本是拉郊乡群众的一处牧场，这里平均海拔4100米以上，气候寒冷，多雨雪天气，终年云雾环绕。图为杰罗布村马家塘牧场的碑石。
1995年，索朗群培和明久扎西2户4人赶着牦牛，沿着险峻窄小的山路，走了两天，来到了杰罗布的马家塘牧场，开始了放牧守边、巡山护边的生活，从此结束了杰罗布无人长期坚守的历史。没有房子，就自己搭帐篷；没有自来水，便到河边背山泉水；没有炉火，就去山上捡牛粪和枯树枝……没有生存生活条件，就想办法创造条件。“既然已经来了，条件再艰苦，我们都要坚持下去。”正是凭借着这种坚韧不屈、吃苦耐劳的精神，索朗群培和明久扎西很快在杰罗布扎下了根，成为守卫祖国边境线上的同心兄弟。图为风雪中的杰罗布村马家塘牧场。
杰罗布村面积580平方公里，在这里放牧守边，除了要经受住恶劣的气候条件，有时还会遭遇棕熊、豹子等野生动物的威胁。明久扎西家的窗户上，现在还清晰地留有棕熊的爪印。“有一天，我们一大早就赶着牦牛上山了，等到晚上回来的时候，发现窗户被棕熊掰断、扯烂，屋子里也被翻得乱七八糟，还好它只是偷吃了一些糌粑，没造成太大的损失。”明久扎西回忆道。除了抢夺人们的食物，棕熊、豹子等野生动物还经常会袭击牦牛，这才是最让索朗群培和明久扎西难过的事情。图为索朗群培和明久扎西正在喂牦牛。
对于他们来说，牦牛是最忠实的“朋友”，更是守边的“伙伴”。为了防止牦牛被野生动物袭击，索朗群培和明久扎西会定时加固加高牛圈，到了晚上，两个人还会轮流守夜，看护牛圈里的牦牛。比起凶狠的野生动物，外军的侵扰也让两兄弟吃了不少苦头。一次，明久扎西在巴桑孜放牧点放牧时，遇到了外军。“这是我们中国的国土，谁允许你们过来的？！”当时明久扎西强烈地质问对方，没想到却被外军一伙人强行带到了他们的哨所。“他们把我的手脚绑住，倒挂起来，用木棍不停地打我。”明久扎西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面对外军残酷的拷打，明久扎西身体上承受着巨大的疼痛，怒吼着：“这是我们中国的国土，你们有什么权力这样对我？”“当时，山上挖虫草的拉郊乡群众看到舅舅被外军带走，就赶紧回乡里报信，最后在拉郊乡党委书记和派出所所长等人的共同努力下，才把他救了回来。”明久扎西的外甥女、杰罗布村党支部副书记、主任达娃央宗说。“就算死了我也不后悔，因为我身后有强大的祖国。经过这件事后，我更不害怕了，也更加坚定了我坚守在这边的信心和决心。”事后，当被问及后不后悔在杰罗布放牧守边时，明久扎西坚定地说。

图为索朗群培和明久扎西扛着国旗巡边。
从那以后，索朗群培和明久扎西等人经常身上揣着红色油漆、肩上扛着鲜艳的五星红旗放牧巡边，每到一处就会在石头上作标记，画上国旗、写下“中国”等字样。

在杰罗布巡逻过多少趟，他们已经记不清了。但杰罗布每块石头的位置、每棵树木的方向，他们都记得清清楚楚。

“中国才是我的家，万难我都要回家”

一月的杰罗布，平均气温零下20多度，整个村庄都被皑皑白雪覆盖着，仿佛置身童话世界。晨光还没有唤醒沉睡的大地，明久扎西就早早醒来，借着屋外的雪光，从河边背回来一壶清冽的河水，索朗群培则在屋子里烧起柴火，火上的水壶呲呲作响。门外迎风飘扬的鲜艳的五星红旗显得愈发耀眼。两位老人吃过早饭后，清晨的阳光已经洒满杰罗布的马家塘牧场，牛圈的牦牛也醒了，几十头牦牛像嗷嗷待哺的小孩，呼唤着索朗群培和明久扎西。屋外白茫茫的一片，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刺眼。索朗群培和明久扎西带上墨镜，盆里端着揉好的糌粑团、身上背着装满糌粑的袋子，来到牛圈。图为明久扎西正在挤牛奶。一人牵住牦牛、喂糌粑，一人提着木桶、挤牛奶，两位老人动作娴熟、配合默契。挤完牛奶，将牦牛赶到大山上，两兄弟开始了一天中的放牧巡边。这条放牧巡边小道，索朗群培不知道走了多少来回，留下了多少心酸往事的印记。西藏民主改革以前，索朗群培是拉隆寺的“差巴”，在杰罗布附近的牧场放牧。1959年，索朗群培受到蒙骗，被裹挟到国外放牧，一去就是30多年。“在那边，我吃的是荞麦、住的是黑帐篷，吃不饱也穿不暖，非常想念阿妈打的酥油茶和家乡的糌粑味道。”索朗群培说。1995年，索朗群培翻过雪山、趟过河流、穿过森林，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回到了祖国的怀抱，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亲人。“中国才是我的家，无论历经多大的艰难险阻，我都要回到我的家乡。”回到家，索朗群培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他见到了自己的亲妹妹，两人喜极而泣，久久相拥在一起。“这里是我们的牧场，我们祖祖辈辈世世代代在这里放牧，如果我们自己都不坚守，那还是我们的吗？还会是中国的吗？”当年，时任拉郊乡乡长古桑旦增动员身边群众到杰罗布放牧守边。索朗群培作为古桑旦增的亲舅舅，第一时间响应、报名。再次回到杰罗布这片熟悉的土地，索朗群培的心里颇有感慨，他骄傲地说：“以前放牧，是当牛做马，没有人身自由；现在，不仅拥有自己的牦牛，还肩负着为国守边的光荣使命。”杰罗布牧场条件艰苦，2012年以前无水、无电、无通信，大雪封山的大半年时间里完全与外界“失联”，索朗群培与明久扎西几乎与世“隔绝”，与家人团聚的时间少之又少。但是他们没有一句怨言，相互扶持、相互关心，一起携手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看遍了一年又一年的杜鹃花开。图为索朗群培和明久扎西正在小康房里。近几年，在各级党委政府的关心支持下，杰罗布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2016年，拉郊乡杰罗布村成立。紧接着，路通了、电有了、水来了、新房也建好了……各项基础设施正在逐渐完善，索朗群培和明久扎西的守边生活有了更坚实的保障。“刚到杰罗布的时候，能吃上萝卜土豆都要高兴半天，现在各种蔬菜水果和肉类都能吃上，政府还在村里建了蔬菜大棚，就算冬天也有新鲜的蔬菜，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索朗群培感慨道。“虽然每年和家里人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少，但是党和政府经常会专门过来看望我们，送一些吃的、用的，心里感觉特别温暖，坚守在杰罗布一点也不孤单。现在我想给家里打电话，随时都可以打，想回家，几个小时就到了。”明久扎西开心地说道。

“我们会一直坚守在这边，直到走不动的那一天”

消瘦的身形、花白的头发、黝黑的皮肤，这些都是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近30年的放牧守边生活中，由于气候寒冷潮湿、常年面对积雪，兄弟俩都患上了不同程度的风湿性关节炎和眼疾。索朗群培的手指和脚趾关节多处严重变形，发肿发红，走起路来有些费力；明久扎西的眼睛经常发红，视力下降，看东西逐渐模糊起来。图为索朗群培和明久扎西巡边回来在牧场的屋子里取暖喝茶。
“你们现在年纪大了，该回去享享福了，这边有我们年轻一辈呢，就放心吧。”明久扎西的儿子米玛桑珠担心两位老人年纪大了，长时间呆在这边受不了，就想劝他们回到拉郊乡安度晚年。但每次，都被他们拒绝了：“我们愿意一直在这边放牧守边，守护着我们的国土，我们会一直坚守在这边，直到走不动的那一天。”索朗群培和明久扎西早已把放牧守边作为使命，刻进了骨子里。受父亲的影响，今年30岁的米玛桑珠也一直坚守在杰罗布这片土地上，如今担任杰罗布村党支部书记。“父亲经常告诉我们，这块土地是我们中国的，在这边放牧守边就是我们的职责。虽然条件艰苦，但我们一定要守好这片土地，就像卓嘎央宗姐妹一样守护好祖国疆域的一草一木，做杰罗布的最美‘格桑花’。”米玛桑珠说。“属于别人的，就算是金山银山，我们也不要；属于自己的，哪怕是石头沙子，我们也决不能丢。”一代接着一代的杰罗布人因为这个信仰，扎根边陲，忍受着常人不能忍受的艰苦和寂寞，无怨无悔地付出青春和热血。如今，越来越多的群众自愿搬迁至杰罗布村，扎根这里，像索朗群培和明久扎西一样放牧守边，从最初的2户4人到后来的10户23人，再到现在的27户88人，守边队伍越来越壮大。“现在国家对边境地区很重视，我有信心和决心守好祖国的领土，也一定带领新搬迁的群众守土固边。”明久扎西表示。今年45岁的普布桑珠以前生活在拉郊乡拉郊村，2021年，他主动申请搬到杰罗布村。“以前就经常听古桑旦增说起索朗群培和明久扎西坚守杰罗布的故事，小时候也跟随父亲来过这边，我们的祖辈都在这边放牧，作为一名共产党员，我更要带头守护好我们的国土和家园。”普布桑珠说。以前，江白居住在洛扎县生格乡的时候，经常和周边村的年轻小伙一起到泽当和拉萨打工，自愿搬到杰罗布村后，江白主动申请成为村里的联防队员。“索朗群培和明久扎西两位老人的故事一直激励着我，虽然我们也可以出去打工，但我觉得守边比打工更重要，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园，平时除了放牧，我们也可以去山上挖一些虫草或者草药来增加收入。”江白说。“我们搬过来后，直接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新房子，以前条件那么艰苦，两位老人都能一直坚持，现在条件好这么多，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坚持呢？”刚从洛扎县色乡搬迁到杰罗布村的村民多吉说。西藏自治区公安厅反恐特侦队驻杰罗布村工作队队长荣旺经常带领队员和村“两委”班子成员到索朗群培和明久扎西所在的放牧点宣讲党的各项方针政策。“两位老人在这边放牧守边近30年了，一直都无怨无悔的，他们的这种爱国情怀值得我们学习。”荣旺说。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杰罗布的雪花洁白如絮，一束束阳光撒在上面，尽显这片土地的美丽，憧憬春天，定是杜鹃花开满山坡。杰罗布村群众将时刻牢记习近平总书记殷殷重托，将爱党爱国和守土固边紧密联系在一起，以索朗群培和明久扎西两兄弟为榜样，做神圣国土守护者、幸福家园建设者，以实际行动守护好国家的每一寸土地，让鲜艳的五星红旗在杰罗布永远高高飘扬。

【记者手记】

1月24日至29日，短短六天的采访，太多的“没想到”成为我人生中难忘的经历。此次前往杰罗布村采访，遇到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想不到积雪可以深达4米，没有铲雪车根本过不去；想不到46公里的路，需要走六七个小时；想不到晚上最低气温达到零下25度左右，没有两床厚被子冻得根本睡不着；想不到会趟着齐膝的雪，跟随群众去巡边采访……更想不到的是，在杰罗布村看到了一排排整齐排列、宽敞明亮的小康房，吃到了新鲜的蔬菜水果，手机信号永远满格……这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是索朗群培和明久扎西两位老人生活中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两位老人现在还一直居住在距离杰罗布村几公里外的马家塘牧场，他们放弃了更好的居住条件，就为了放牧守边。当我们来到马家塘牧场时，两位老人为我们准备了新鲜的、热气腾腾的牦牛奶。他们虽然不怎么会说普通话，但眼里的真诚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尽管放牧点上的屋子十分简陋，但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不难看出两位老人对生活的热爱。两位老人话语不多，但讲起放牧守边的经历时，像被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当回忆起被外军抓走挨打时，老人脱口而出的一句“就算死了我也不后悔，因为我身后有强大的祖国”，瞬间让我泪目。采访过程中，我真切地感受到，两位老人早已将守土固边当做自己的职责，刻进了骨子里，他们淡漠名利、苦守边关的伟大爱国精神值得我们每个人学习。让我们致敬每一位守边人，向他们说声“你们辛苦啦！”

记者：梁秋 李利改 次仁罗布 贾立军

责任编辑：张理华 

值班总编：伍小龙

投稿邮箱：[e-ma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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